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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雁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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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乃木仙子丹田所在,她全力御风飞驰,真气流转正是最盛之际,冷不防让曹衡牙齿狠狠一咬,也禁不住身躯一颤又酸又麻,险些真气走岔,不由得勃然大怒。

    曹衡一口咬下,受真气反激,牙齿生疼满口是血。

    木仙子抬手插向曹衡心口,怒喝道:“小鬼头,你找死!”五指触及曹衡衣衫,顿觉又软又滑,燃木神爪竟穿透不进。

    不待她去想其中有何奥秘,黑衣男子已趁机从后追至三丈之内,凌空劈出一束濛濛掌风轰向木仙子后背。

    木仙子无暇再管曹衡,返身挥剑抵挡,“砰”的震散掌风。

    黑衣男子腾空扑到上方,烈火宫的“流焰指”弹出一簇火红光焰,点射木仙子眉心。

    木仙子侧身闪避,血狸四翅腾云,从高空俯冲而下,一对利爪插向黑衣男子头顶。

    两人一兽再次激战成一团,林熠赶到近处,微微喘息调匀真气,凝目观战。

    十余回合后木仙子渐落下风,她偏舍不得放下曹衡,以免到嘴的肥肉又被人夺走。如此一来,越发的难以招架黑衣男子的攻势,频频遇险。

    林熠高声道:“木仙子,放下曹衡,在下助你退敌!”

    木仙子冷笑道:“做梦!”微一分神,水袖被黑衣男子的掌风削去一大截,只差半尺便劈中脉门。

    林熠本可继续冷眼旁观,但见这两人的打法全然不顾小曹衡的生死安危,稍有不慎,小家伙身上虽不会被戳出七、八个血窟窿,但缺胳膊断腿却大有可能。

    他只得揉身欺上,一招“手舞足蹈小八式”攻向黑衣男子,叫道:“木仙子,放下孩子,咱们先击退强敌再说!”

    木仙子看到林熠出手,更加坚定自己心中念头,暗暗寻思道:“看来此人对这娃儿的关怀,并非因着那团绸布。只要小娃儿在我手里,就不怕他不拼命襄助本宫。若然放手,他定会寻机抱起娃儿逃遁,又哪里会管本宫死活?”

    于是沉默不答,驱动血狸与林熠双战黑衣男子。

    三人又斗了二十多个照面,木仙子险象环生,林熠亦是隐隐感到真气不济,身法渐渐缓慢。

    黑衣男子的修为委实惊人,体内真气更像汪洋大海般无穷无尽,举手投足肆意挥洒,毫不吝啬。

    蓦然木仙子翩然撤身,叫道:“阁下替本宫抵挡三招!”

    她也不问林熠是否同意,樱唇轻念真言,腕上慑心镯祭起,在空中陡然焕放异彩,一层层涟漪般的光华徐徐扩展,紫色寒光一闪“喀喇喇”劈落,光芒如柱罩向黑衣男子头顶。

    黑衣男子冷笑道:“妖姬,还不死心么?”一掌震退林熠,抬手一记焚金神掌迎头直击光柱。

    淡金色的光澜与紫色光柱轰然激撞,罡风光雾四下飞溅。

    慑心镯急剧鸣响,飞速颤动旋转抬高。木仙子嘴唇苍白,闷哼溢血,玉指遥点慑心镯,心镯合一厉喝道:“疾!”

    慑心镯受主人心神催动,第二束紫芒犹如霹雳凌空轰落,更加的猛烈耀眼。

    黑衣男子又一记焚金神掌隔挡,身形微微晃动。

    林熠振作精神和血狸趁势转守为攻,上下夹击,一挽颓势。

    木仙子单手飞快变幻法诀,催动慑心镯激射出一束束紫色光电,脸上也泛起一层妖艳青光。

    林熠觅得空隙,璇光斗姆梭接二连三的轰出,围绕在黑衣男子身周呼啸盘旋,与慑心镯遥相呼应。

    黑衣男子渐生焦灼,扬手祭出一道灵符,殷红光雨洒落,荒坟上空涌起一蓬淡淡的赤色光雾,笼罩四野。

    他寒声喝道:“万魂奉诏,唯我独尊!”

    游荡在荒坟间的孤魂野鬼赫然现形,一条条若有若无的黑色光影翻飞乱舞,风声中响起渗人心魄的哭嚎厉笑。

    林熠嘿然道:“阁下黔驴技穷,竟连小鬼也差遣出来了么?”

    他语气轻松,心中却不敢有任何怠慢,功聚双目眼前一亮,只见数以百计的魂魄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一旦融入红色雾光,竟起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一个个眼中骤亮,譬如两点血红寒星,阴气袭人,鬼风阵阵。

    林熠凛然暗道:“这道役鬼灵符恁的厉害,竟能凝聚地阴之气还补魂魄,怕我的神雷驱魔符也无济于事!”

    数百道魂魄铺天盖地的袭至,丝毫不避林熠的掌风,完全不在乎是否魂消魄散,在黑衣男子的驱动之下,向两人发起潮水一样猛烈汹涌的攻势。

    木仙子分神抵御群鬼来袭,慑心镯法力大受影响,“叮”的一声,被黑衣男子的一道流焰指击中,仓惶而退收敛回主人腕上。

    木仙子已顾不得这些,她挥动仙剑劈斩鬼魄。

    每一剑都需耗用极大的真气,才能令其殒灭,她虽一口气劈散了十余道魂魄,可后头受到灵符招引的孤魂野鬼却源源不绝,越聚越多,渐将二人一兽隐没其中。

    林熠也收回了璇光斗姆梭,改以双掌应对群鬼。

    他的奇遁身法尽管能游走自如,无奈冤魂厉魄密集如雨,数量太多,不论趋避到哪里,都会蜂拥上一团,又把自己重重卷裹起来。

    反倒是血狸大显神威,不惧这些鬼魄。它原本就是魔兽之尊,正能克制鬼魄阴气,双翅光澜煽动处,群鬼纷纷辟易。

    黑衣男子见状,急念真言,调动起地阴煞气层层围裹,群鬼声势大壮,令血狸再无法分身支援木仙子。

    林熠眼看形势岌岌可危,当机立断传音入秘道:“木仙子,只要你发下誓诺,将曹衡平安送回家中,终生不伤其一根毫发,在下愿将绸布上的内容告知,而后拼死助你脱身!”

    黑衣男子志在夺下木仙子怀中的曹衡,故此林熠倘使全力突围,无疑大有生还之望。

    然而林熠又岂是贪生惘顾之辈,做那孤身脱险之事?念及叛出师门零落天涯,义之所致,这条性命已然顾惜不得。

    当下他无暇多想,已决定燃元焚丹,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换得木仙子的允诺,但求得曹衡平安。

    木仙子冷笑道:“连血狸都无法摆脱这些恶鬼纠缠,阁下又如何能助本宫脱身?”

    黑衣男子这时也嘿嘿笑道:“木仙子,为了一条绸布枉送性命,殊为不值。放下这娃儿,我任你与血狸离去!”

    木仙子闻言眸中眼神闪烁不定,心里大犯踌躇,又觉颇不甘心。

    忽然极远处响起一声清越啸音,犹如凤鸣鸾歌回翔九霄,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接近。初闻时犹在十余里外,仅仅弹指一挥间却至近前。

    三人身形不约而同都是一滞,各自戒备道:“此人不晓得是敌是友?”

    黑衣男子猛地好似疾电般飞掠,遥遥朝木仙子拍出三掌,左手探向曹衡,自是要赶在来人抵达之前,先夺得这小家伙再说。

    木仙子见三道沛然莫御的淡金色光澜如同滔天巨浪,一波连着一波的轰至,妖艳的玉容上青气骤亮,浓烈如霜,仙剑“丝丝”蒸腾一缕缕光雾,催动十成的“青木魔罡”疾劈而出。

    “砰─”的巨响石破天惊,仙剑劈开第一道光澜,将其一分为二从身侧隆隆掠过,掌风未歇激荡得她眼前一黑往后抛飞。

    木仙子骇然心道:“此人太可怕了,这三掌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不由大起惊惧之念。

    黑衣男子可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波的掌力已接踵而至,较之第一记焚金神掌更加的雄浑刚猛。

    木仙子右臂酸麻,仙剑招式用老已不及收回,禁不住吓得魂飞魄散。

    蓦地面前人影一晃,林熠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双手齐齐使出一招“缠绵悱恻”,以虚击实,在夜空中划出无数道殷红色弧光,不断分割肢解那蓬金色狂澜。

    “啵啵啵啵─”一连数十响爆竹似的脆鸣,焚金掌力被林熠庖丁解牛一般分解成厚薄不均的金色罡风,“砰砰”爆裂,绝强的余波把他的身躯高抛上天,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抬升而起。

    紧跟着第三道金澜涌至,黑衣男子的身法居然比掌风更快,后发先至侧身探左手抓向曹衡。

    木仙子高声叫道:“接着!”运劲将曹衡朝上方甩出,掷向林熠,仙剑飞袖齐舞,轰然接住第三记焚金神掌。

    她鼻中低低一声闷哼,嘴角血丝汩汩逸出,身躯柳絮般激飞而退,不停急速旋转卸去对方无可匹敌的可怕掌力。

    黑衣男子舍弃木仙子,身形拔空疾起,比林熠更快一步。

    曹衡身子不住翻着跟头,早已是七荤八素,两只耳朵里“呼呼”灌满雷鸣一样的风声,一阵子的天旋地转。

    打小他就羡慕爹娘能够御风飞行,游荡云霄,这回自己也真的飞了起来,可哪有半点想像中的快感。

    “唰─”一条青色丝带轻盈迅捷的缠绕曹衡腰腹,倏忽收回。小家伙头昏脑胀不辨东西南北,只觉身子一暖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黑衣男子燃木神爪抓空,遽然定住身形,向左首缓缓望去,沉声问道:“雁仙子?”

    六丈外的凄清夜色里,风涌云荡,一位秀弱的青衣文士丰神如玉,衣袂飘扬,怀抱着小曹衡举目相向,如水似云般轻柔的嗓音响起道:“晚辈雁鸾霜,敢问这上千冤魂可是阁下招引所至?”

    两个人的四道目光在高空中激撞在一处,一深邃如渊,一幽远如海。

    黑衣人的眼中绿幽幽的光焰炽烈似火,好像来自冥狱的两束死光,牢牢罩定在雁鸾霜不沾任何人间烟火气息的秀丽面庞之上。

    无端端的,月黯云渺,朔风狂舞,天地之中瞬间充斥着浓烈至极的肃杀之气,令远在一旁的林熠与木仙子有如坠进一座阴寒而炽烈的熔炉,仿似体内的水分一下子都被挥发,咽喉一阵的干灼。

    雁鸾霜的目光却依旧风行水上,波澜不惊,缥缈而空幽,镇静如冰,晶莹如雪,看似霸气全无,但坚凝得像亘古磐石。对方犀利的眼神投射入她的眸中,宛如熊熊大火融入浩海,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时光仿佛静固,谁也不知身外究竟流逝了多少光阴,黑衣男子眼中的绿焰终于徐徐熄灭,冷冷道:“观止池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雁鸾霜微笑道:“前辈赞誉,鸾霜愧不敢当。尚请前辈收去这些冤魂,还此处一片清平。”

    由于黑衣男子对上雁鸾霜,竟也是心无旁骛不敢有半点的分心,那上千的孤魂野鬼失去主宰顿时停止了攻击,一层层游离四周,呜咽咆哮,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黑衣男子哼道:“我为何要收去它们?”

    雁鸾霜道:“也罢,既然前辈不愿为之,鸾霜只有越俎代庖。请前辈勿怪。”

    她右手一翻,樱唇轻轻念动真言,袖口里纵出一束古朴无华的青色光芒,一面正中镂刻有太极图案的铜镜悬于高空光瀑扩散,转眼笼罩里许方圆。

    黑衣男子“嘿”道:“戎淡远连天宗三宝之一的‘太极青虚镜’也传与你了!”左袖卷涌一路狂澜,一记落木无边袖拂向宝镜。

    雁鸾霜动也未动,任由袖风挟着青色光澜轰击在太极青虚镜上。那镜面中的太极图形陡然旋转,迸射出一白一黑两束绚光,“砰”的震散袖风。

    气机感应里,黑衣男子和雁鸾霜同时身躯微晃,相互含有诧异之意的又对视一眼。

    此时上千的魂魄受到太极青虚镜招引,脱离黑衣男子控制,飞蛾投火一样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涌入铜镜。

    须臾之间,周围的恶鬼消失得干干净净,众人耳边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息,心头为之一清。

    原来太极青虚镜乃仙家至宝,可收摄一切魂魄恶鬼,经七七四十九日的炼化除去其身上戾气,转世为人,再修来生。

    故此对于这些飘荡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而言,实有莫大的诱惑与威力。既是克星也是救星。

    曹衡大为钦佩,小家伙浑忘了害怕,落力地鼓掌道:“雁姨,这宝贝真厉害,能不能把这恶人也一并收了进去,关他个十年八年?”

    雁鸾霜收了太极青虚镜,轻笑道:“这位前辈的修为,可远非那些孤魂野鬼能比,我只怕也没这个本事。”

    黑衣男子徐徐道:“雁鸾霜,天宗一向自诩清高,为何要插手曹府之事?”以他的修为说出这样的话来,等若示弱。

    由此可见,在他心目中竟也存了不招惹这位淡雅若仙的少女之念。

    雁鸾霜道:“但请前辈放过曹衡,鸾霜也绝不敢为难前辈。”

    黑衣男子缓缓道:“我要不答应呢?”

    林熠笑道:“那再好不过,索性咱们三人联手与阁下再斗一场,一出适才的恶气。”

    黑衣男子一惊,旋即冷笑道:“观止池的传人,岂会是以多凌寡之辈?”

    雁鸾霜从容道:“前辈可知鸾霜下山时,恩师所赠的八字临别之言是什么?”

    黑衣男子没有吭声,雁鸾霜自问自答道:“‘随心所欲,放手而为’。前辈不妨猜上一猜,鸾霜会否与旁人联手围攻?”

    林熠纵声笑道:“好得很,这八个字正合在下之意。雁仙子,咱们歇也歇够了,这就开打吧!”

    黑衣男子冷哼道:“恕不奉陪!”

    “砰!”其周身爆起一团紫色烟雾,人影陡然隐去。端的来去无踪,教人不得不深为忌惮。

    木仙子见黑衣男子退走,飘立空中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忖无法从雁鸾霜的剑下讨得便宜,可又不甘就这么灰溜溜的放弃,目光在曹衡身上游弋不定。

    林熠道:“木仙子,那条绸布之上只写了‘洞玄石藏’四个字。据在下所知,这是一本书的名字,而且在涟州府的各大书局里都能买着。你若不想花钱,到哪个有钱的官绅家中顺手牵羊捎带上一本,也非难事。”

    木仙子一愣,沉默半晌后才问道:“你为何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本宫?”

    林熠微笑道:“咱们今夜并肩苦战,也该算是患难之交,在下哪能太过小气。”

    木仙子点点头,似乎在思索林熠说的话是否可信,缓缓道:“多谢了。”唤过血狸,朝着南方御风离去。

    雁鸾霜并未拦阻,清澈的眼神凝望林熠,宛如能直视到他的内心,静静道:“钱先生,咱们又见面了。看来你并未听从小妹的劝告,尽早抽身。”

    林熠叹道:“在下何尝想蹚这潭浑水?但曹府与我有莫大恩惠,临危退缩实在不能。倒是雁仙子飘然莅临,莫非也是为了曹老爷子之事么?”

    雁鸾霜低头看了眼曹衡,这小家伙在她的怀里耷拉下眼皮不说,居然还发出轻微的鼾声。经过半晚的惊魂,他也着实够受的。

    雁鸾霜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慈和疼爱的笑意,抬头道:“钱先生,天色尚早,你我是否可以寻处安静的所在稍歇片刻?小妹心中尚有几个疑问,期盼先生解惑。”

    林熠仰面看看,冷月西行已是三更天,笑道:“不错,天色的确还早得很。不过雁仙子的问题,在下也未必能答得上来。”

    两人携着曹衡向东飞了数十里,涟州城郭巍然相望,遂在一片疏林里歇下脚步。

    雁鸾霜随意坐在一方泥地里突起的青石上,双手将曹衡抱在膝头,问道:“钱先生,小妹很想知道,你对曹府的秘密究竟了解了多少?”

    林熠苦笑道:“说来雁仙子也许不信,在下至今仍是云里雾里,不明白大伙儿云聚涟州,到底是在争什么?”

    雁鸾霜道:“昔年魔圣聂天无敌天下,除了坐拥《云篆天策》之外,尚有另外三件至宝,不晓得钱先生可曾听说过?”

    林熠点点脑袋,似乎想起什么好笑之事,强自正色道:“我知道,就是破弓、血书、鬼面具!”

    雁鸾霜端详着面具之下林熠─钱老夫子的三角眼,微笑道:“不错,正是破日大光明弓、《幽游血书》、孔雀明王面具,这三件举世无双的天道瑰宝,自从十八年前魔宫惊变,聂天兵解转世后,三宝也同时失去踪影,下落不明。

    “有人说,破日大光明弓是在那场大乱之中,落入了当世第一神偷公揽月的手中。”

    林熠想起曹府杏树林之战,试探着问道:“公揽月就是曹子仲?”

    “公揽月精擅易容、机关、阵法、土木、遁形等诸般奇技,百余年来化身千万,始终未露真容。也许,曹子仲是他平日里用以掩饰身分的一道幌子。”

    她悠悠一叹道:“此公心机着实匪夷所思,所谓小隐于山,中隐于市,大隐于朝。谁会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太霞派掌门,居然会是公揽月?”

    林熠问道:“如果公揽月便是曹子仲,那墓穴里葬着的又是谁?”

    雁鸾霜答道:“小妹已仔细检查过,尸体虽然腐烂不堪,但身上没有任何的易容改装痕迹。或许,这就是公揽月的真正面目。”

    林熠道:“但在他的腹中,麻奉秉却取出一颗蜡丸。蜡丸之内藏着的,便是今夜引得众人你争我夺,抢了半天的那团绸布条。”

    他简单的将经过叙述了一遍,雁鸾霜静静倾听完嫣然一笑道:“钱先生拼杀半宿,却将辛苦获得的秘密,这般轻易告诉小妹与木仙子,委实慷慨。”

    林熠大摇其头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正因为辛苦,所以我最好是将这四个字传遍涟州城的大街小巷,要让路人皆知。你们两位不过是捷足先登,早听见半刻罢了。”

    雁鸾霜眼中异彩一闪,暗暗点头。她慧心通明,立刻就领悟到了林熠的用意。

    眼下曹府可能藏有破日大光明弓的事情,已不成为秘密,正魔两道的人物或明或暗窥觑不已,威远镖局隐然成为众矢之的。

    不论这颗蜡丸是如何进入了曹子仲尸首之中,也不论安排下这一蜡丸的人,到底有怎样的用心,林熠把这秘密大肆宣扬开来,变成广为人知的事情,或许反能令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转移锋芒指向,为保全曹府上下平安争取到一丝难得的机会。

    林熠问道:“依仙子之见,公揽月─也就是曹子仲,会真的死了?”

    雁鸾霜道:“截至目前,小妹尚找不出更好的解释,来解决棺中之人的疑问。”

    林熠沉思道:“那一样不能解释为何公揽月要突然自尽?难不成一张纸就能将他迫得以死求脱?可为何又要在临死前吞下那颗蜡丸?”

    需知如果曹子仲真是公揽月所化,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人轻易毒杀,反倒是自己服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雁鸾霜显然也知道有关那封信函之事,问道:“钱先生以为,那份信函是否出自方才的黑衣男子之手?只有像他这般修为的人,才能稳稳凌驾于公揽月之上,令其生出惊惧求死之心。”

    林熠回答道:“在下不敢断定,毕竟公揽月的修为打发几个魔宫护法不难,但亦并非当世顶尖翘楚,似乎如雁仙子的天宗绝学便能轻松压他一头,未必一定便是那黑衣男子了。何况公揽月大可一走了之,隐入荒山,与清泉飞鸟为伴岂不快活,又何苦求死?”

    雁鸾霜浅笑道:“听钱先生之意,似乎将小妹也一并算在疑凶内了。”

    林熠拖长声音道:“其实雁仙子心中,又何尝没有怀疑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