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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早已驾鹤西去

作者:疯狂的蚊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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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漾漾的光芒渐变在蔚蓝的天空下。

    农户人家种的向日葵长的好高好高,高到每一个都张望着脖子朝着太阳仰望。

    细密的花蕊泛着金灿灿,油汪汪的黄色,大小不一的花瓣儿闪着温暖的光泽。

    松涛亭。

    八菱形的亭子晒的有些发热,泛旧的檀木上印刻的花纹却还是清晰可见,太阳慢悠悠的转了个方向,正映照着慵懒摇扇的夜元澈。

    正直晌午的光有些刺目。

    细碎的光将他硬朗的线条漾的稍显柔和,他半眯着龙眸,懒洋洋的掀起一个眼皮,轻抖长睫,声音醇厚如酒:“什么时辰了。”

    睡眠较轻的苏青山打了个激灵睁开眸子,擎起手掌挡在额前:“已经午时了。”

    “午时了?”夜元澈有些错愕,时辰居然过去的这么快,他起身,轻靠在身后的雕梁画柱上,他屈起长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在膝盖骨上:“小书童呢?怎的还没来?”

    苏青山揉揉眼睛:“对啊,怎的还没来呢?”

    夜元澈‘嗖’的回给他一个寒若冰霜的眼神:“本公子问你呢,你怎的问起我来了?”早膳后二人便从花鸟市场来到松涛亭等着她,已经过去了约莫四个时辰了却未见她的影子。

    苏青山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公子,这……我也不知道啊,我都告诉她了啊,按理说她应该能找到啊。”

    想着,夜元澈迅速转动的大脑忽地生出一个念头,他蹙眉看向苏青山:“她会不会迷路了?”

    “她没那么傻吧。”苏青山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以为呢。”夜元澈呛声:“我们去寻她。”

    睡眠充足的二人盯着晌午最烈的日头跃过了松涛亭,越过了洪桥沟,踏过了青山,走过了绿水,但是却依然没有寻到依红妆的影子。

    燥热的空中浮着路边摊小笼包,煎饼果子的味道,夜元澈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蹙眉靠在墙上,熟悉的街,熟悉的店,他揉了揉酸胀的鼻翼:“她能去哪儿?照着纸条上的名字很容易寻到我们。”

    苏青山摇摇头,现在他除了摇头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早知道早上等她一会子和她一同出来好了。

    “公子……她这么大个人应该丢不了。”苏青山宽慰着他:“说不定……说不定他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了呢,这样也好,我们也省了一个麻烦。”

    话落。

    苏青山只觉得天都黑了,他小心翼翼的迎向夜元澈那深潭如漩涡的眸子,吓的一个哆嗦,急忙解释:“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不管怎样……”夜元澈淡凉的打断他的话,眸底浮着一层坚定:“他是我的书童,上次的事情我冤枉了他,若是这次不找到她,故意把她丢下,我的良心也会过不去。”说着,夜元澈淡淡的扫了一眼天边的云卷儿兀自离去。

    苏青山被呛的一愣一愣的,他抬头也瞅了一眼云卷,大半边天都是乌青乌青的,如同夜元澈方才的脸色。

    “哎呦,弄不好这要下一场晴天雨啊。”苏青山嘀咕着连忙追上了夜元澈。

    “公子,公子你别生气不是。”苏青山跟着他左边,转到他右边:“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呗。”

    朝前走了几步,夜元澈忽地顿住步子,声音毫无温度,直直的瞅着苏青山,道:“若是再啰嗦,我直接把你打包送回到驴总管那去。”

    苏青山识趣的噤了声儿。

    他还未享受过那鱼.水.之.欢,怎能和那如老古董似的驴总管一起混呢?

    寻了一个多时辰的他们有些绝望了,二人坐在有些湿漉漉的岩石上,过往的女子娇羞的掩着帕子偷看他们的俊容,夜元澈璀眸浓雾一片,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搬家的黑蚂蚁,他忽地想到什么:“她会不会回了醉仙居?”

    苏青山脑壳灵光一闪,二人对视一番,起身朝醉仙居走去。

    *

    醉仙居。

    夜元澈和苏青山还未踏入醉仙居便发现了小可怜儿似的坐在门口大石头上的依红妆,她的状态十分差,整个人虚脱似的蜷缩在一起,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盆宫保鸡丁,宫保鸡丁已经凉透了,盘子的周边有些凝固的油渍,她的小脑袋窝在了臂弯里,露出了一小截纤细,脏脏的手腕。

    夜元澈皱皱眉头,怎的会弄的这么狼狈,大步上前,他用靴子头踢了踢她的缎鞋,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怎的不进去,在外面要饭么?”

    她闻声抬眸,依红妆那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她懵懂的眨着大眼睛,而后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模糊的泪水在眼圈中化开,夜元澈那张英俊的面容愈发的清晰,她哇的哭了,哭的那个伤心,她起身,站在他跟前儿,手心里还抓着一个宫保鸡丁,呜咽的说:“你……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一句话弄的夜元澈晕头转向的:“我为何不回来。”

    依红妆一边抽噎,一边抓着宫保鸡丁往嘴巴里塞,她实在是饿极了,因为迷了路,她不认得‘公三丁’,只记得醉仙居,所以她沿路问过往的路人,吭哧瘪肚的走了回来,回到客栈后的她彻底累趴了,本想回房歇息,歇息,但是店小二却告诉她,她的屋子今儿个没有续银子,所以不能再继续住了。

    “小……小二不让我住。”醉仙居的门四敞大开,依红妆将口中的鸡肉嚼碎了吞了下去,指着店小二说。

    闻言,夜元澈淡淡的扫眸。

    店小二搭着肩膀急忙出来解释,点头哈腰的:“爷……您回来了,爷,您听我说,我可没有赶她啊,当初爷您交定钱的时候只给您和这位爷交够了定钱,可是这个小书童嘛,却只交了几天的碎银子,今儿个正好到日子了,我找她要钱,她还没有,其他的客官还等着住店呢,所以……嘿嘿,所以我只好暂且把她请出去了。”

    依红妆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原来夜元澈根本没想让她跟着他们长住。

    苏青山尴尬的站在夜元澈身后,当初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想甩掉这个赖皮赖脸的小乞丐。

    空气静谧。

    店小二巴巴的瞅着他们,夜元澈泰然自若的脸色上看不出一丝丝愧疚的情愫,他深曜的眸子抬起凝着店小二,那让人惧怕的威慑力油然而生:“请?你这应该是用撵的吧。”

    那店小二讪讪一笑。

    依红妆撸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儿,转头朝夜元澈说:“公子,既然你不愿意收留我,那我就走吧,这段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她捧着宫保鸡丁自夜元澈和苏青山身边离开。

    夜元澈眉头一簇,张了张嘴将话瓣儿吞了回去。

    缎鞋破了,一些小石子扎的依红妆脚底心生疼。

    “唉,该去哪儿呢?”依红妆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路边的野花儿长的很高很高,杂草横生,中间生着粉艳艳,黄彤彤的花儿,一瘸一拐的依红妆揪下一根尾草卷在手指上,忽地,一个超大的‘红花儿’乍现在她眼前。

    她惊的朝后一退。

    一个大掌伸过来,声音带着戏谑:“小书童,赏花呢?”

    回头一看,竟然是嬉皮笑脸的苏青山,他身旁站着仰望天空,面容僵硬的夜元澈。

    她心中有些烦闷,冷冷的耷拉着小脸儿不作声。

    “尝尝这个花儿好吃不。”苏青山将手里的冰糖葫芦举到她跟前儿。

    依红妆不配合的别过头去。

    “诶,小书童,你薄了我的面子可以,你可别薄了某人的面子啊,这糖葫芦可是某人掏钱买的。”苏青山意有所指的说。

    夜元澈瞪了他一眼。

    “不稀罕。”依红妆赌气。

    “公子,他不稀罕。”苏青山没招儿了,捏着糖葫芦看向夜元澈,糖葫芦的糖汁一点点的化掉,顺着小木棍流到了他手上,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几乎抓狂:“小书童,你赶紧接过去,快点儿的。”

    “不稀罕算了,扔掉。”夜元澈没有太好的耐性,他瞄了一眼闹别扭的依红妆,慢条斯理的说:“既然能吃得起宫保鸡丁,她还差这么一个糖葫芦么?青山,赶紧扔掉。”

    激将法果真好用。

    一提及宫保鸡丁,依红妆的记忆如黄河之水汹涌而来:“姓二的,还说呢,你的宫保鸡丁把我害惨了。”

    呼天喝地的声音震的夜元澈耳膜生疼,他离她稍远了些:“此话怎讲。”

    “今儿个……”依红妆愤愤的从袖袍里寻那个烂掉的纸条,夜元澈阖上折扇打她的手:“这儿人多,别弄的我们跟拐卖人口似的。”

    “心虚了吧。”依红妆直哼哼,像一只吃不饱的小猪。

    “边走边说。”夜元澈自然而然的将她引出了步子。

    对于这一点,苏青山是刮目相看。

    走就走,谁怕谁。

    依红妆一面走着一面讨伐着夜元澈的‘罪行’,她叽咕叽咕将今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愤怒的拍着他的肩膀:“瞧瞧你们找的地方,公三丁,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穿过了好几条胡同,闻言,夜元澈和苏青山默契的同时顿住脚步,惊愕的望着依红妆。

    “公三丁?”

    “公三丁?”

    依红妆奇怪于他们的眼神,点点头:“对啊。”

    苏青山差点儿笑出内伤。

    夜元澈微叹,寻了一块儿地界,顺手折断一小节树枝,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波动。

    松涛亭三个苍劲的大字乍现,夜元澈将树枝扔到一边,挑眉而问:“可是这三个字?”

    她弯腰望去,乐呵的直点头,有一种总算找到亲人的感觉了:“对对对,就是这三个字,可真是把我给害惨了。”说着,她夺过苏青山手里的冰糖葫芦‘嘎嘣’咬了一口。

    “你不认字?”夜元澈准确无误道。

    冰糖葫芦被依红妆塞的满满的,她的腮帮子鼓的圆溜溜的,她小鸡啄米的点头。

    确实是不认字,这方面是硬伤。

    “愚蠢。”夜元澈毫不留情道。

    “你骂人。”依红妆含糊道。

    骂的就是你。

    夜元澈挥袖离去,苏青山紧跟着他的脚步,依红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你凭什么骂我,你把我害的这么惨。”

    苏青山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儿:“那三个字是松涛亭。”

    “啊?”依红妆丢人丢到一定份儿上了。

    苏青山嘲笑了她一路,也终于明白了宫保鸡丁的由来,他们愈走愈远,愈走愈偏,依红妆惴惴不安的顿住步子,戳了戳苏青山的后背,苏青山回头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她。

    “他会不会想把我杀了?然后扔到大山里?或者把我卖了?”依红妆的臆想症犯了。

    未等苏青山回答,走在最前面的夜元澈折回步子朝她走来。

    很显然,他听到了。

    落地的声音清脆好听带着一抹戏谑:“把你卖了?卖俩包子?”

    扑哧,苏青山没忍住笑了出来。

    依红妆横着眼睛瞪他,敢情她就值俩包子啊。

    “到了。”夜元澈不再和她贫嘴。

    他们循声望去,眼前一片开阔。

    庭院深深几许。

    四通开阔的四合院伫立在他们跟前儿,蛮子门前有两座泛旧的石狮子,青灰色的石墙上染着沧桑的痕迹,瓦片上还长了一些牵牛花,有棱有角的山墙上挂着两个大灯笼。

    “进……”夜元澈摇着檀扇信步悠悠朝里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依红妆偷偷问苏青山。

    苏青山耸耸肩:“你猜。”

    明知道我笨还让我猜,依红妆撇撇嘴。

    这座四合院风水布局很谨慎。

    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堂,四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周围种着很讲究的树木。

    寓意早生贵子的枣树,事事如意的柿子树,还有一些丁香和海棠。

    “今儿咱们住在这儿,青山,你和小书童住在左右两边的厢房。”夜元澈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说。

    苏青山摸着下颌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依红妆有些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何要住在这儿?这是谁家的四合院?不会……不会是偷的吧。”

    “好,到时候我们搬走的时候你把它背着。”夜元澈冷飕飕的反驳她。

    两个欢喜冤家,苏青山笑笑没作声。

    随后依红妆才知道,这个四合院是夜元澈花银子买来的,在她耍脾气离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商人要去杭州做生意要卖掉四合院,于是直接交了银票,告知了地方,于是,他们才不费吹灰之力的顺利的入住。

    依红妆脚底抹油先跑到自己的房里溜达了一圈。

    简单的壁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她托着腮帮子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看不懂,于是她索性放弃了,颠颠的跑了出来,她拉着眺望远方的夜元澈问:“二公子,你们怎么不住醉仙居,反而买下这么一个四合院。”

    “千金难买我乐意。”夜元澈呛声。

    冰碴子,依红妆撇撇嘴。

    苏青山凑上前解释:“我们家公子还不是为了你,听说你被那店小二欺负了,我们家公子二话不说把房间退了,把定钱收了回来,买下了这座四合院,这样谁都不能撵你走了。”

    不得不承认,苏青山的这番话让依红妆冰凉的小心脏暖乎乎的,她随即用肩膀撞了撞一副高冷模样的夜元澈:“哎呦喂,二公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暖男。”

    “苏青山的话基本不归于人话。”夜元澈当机立断的泼了一大盆冷水来维持着他那要命的面子。

    过午。

    依红妆捧着一把大扫帚撅在地上扫地,将整个大院子扫的一尘不染,她的小鼻尖儿上沾着一些灰尘,看上去有些滑稽,苏青山则上了瓦顶将那些枯萎的牵牛花扯了下来。

    院子正中央。

    一座竹丝座椅,夜元澈一副尊贵大少的德行悠哉悠哉的品着茶看着他们干活儿。

    “啧啧,一副土财主的德行。”依红妆归纳好了杂物瞥了他一眼。

    半个时辰后,苏青山从瓦顶上颤颤巍巍的跳了下来,全称双腿软的几乎吓尿了裤子。

    “为恭贺我们有了新家,我觉得我们的午饭应该在这儿开火。”依红妆无比崇拜的环绕了一圈被自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四合院,并且对自己的这个提议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夜元澈的赏识,他赞许的点点头:“很好,午饭由你解决了。”他扫视了一圈,顿了顿,手指指向某处,继续道:“那边是柴火,打火石我没有看到需要你自己找,灶台在西屋,生火的时候不要太呛,我有些讨厌浓烟。”说着,夜元澈落落大方的起身,落落大方的进了正屋。

    苏青山笑的合不拢嘴:“小书童,我也不喜欢太呛。”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依红妆恨不得抬起脚将他们踹到杭州去。

    下晚。

    俯瞰四合院的黄昏,宛如天河上*了金灿灿的流苏,一层一层的笼罩在天下万物之上,飘远的空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偶尔看到几缕烧饭冒出的阵阵炊烟。

    从未下过厨的依红妆对着满满的烧焦的柴火犯起了愁,她用打火石点了好几次都只是把柴火烧的黑乎乎的,最后还是没能点起火来,最后灵机一动的她干脆想着用纸张来引火,纸张柔然还易着,这么想着,依红妆也就这么办了,她望了一眼正屋,夜元澈不在,许是跑到苏青山那边下棋去了。

    恩。

    依红妆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足足的气儿,鸟悄的猫着腰溜到了夜元澈的房里。

    竹丝木的长塌上七扭八歪的放着夜元澈简单的包袱,包袱的一角出现了一个卷轴,她疑惑的上前:“诶?好熟悉。”

    她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包袱,将卷轴拿出来,展开,依红妆的眸子变的晶亮,一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样子:“哇,竟然是我的画像,没想到他还随身带着?是为了方便找我么?”

    自言自语嘀咕了一阵子的依红妆将画轴擎起,画轴有些长,她的手臂抬的高高的,而且还下意识的踮着脚尖儿,她一副欣赏的姿态凝着画轴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恩,我长得可真漂亮。”

    她偷偷的捂嘴偷笑,回眸,看后面没有人,胸膛里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她想寻一些纸张来引火时,小脑瓜儿忽地灵光一闪,直接将画轴卷起塞进了自己的袖袍里:“对哦,我用画轴来引火多好,不但可以做饭,而且还可以销毁让二公子寻我的物证,这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怎么才想出来呢。”

    她洋洋得意的‘偷画’成功,美滋滋的用打火石成功的将画轴烧着,望着红彤彤的火苗,依红妆的内心被成就感塞的满满的:“呼,终于着了,不容易啊。”

    约莫一个时辰。

    香喷喷的晚饭终于做好了,依红妆打理好膳桌,将碗筷摆整齐去厢房唤夜元澈和苏青山。

    “啧啧,小书童,你做的是皇家盛宴么?做了好几个时辰,再晚一阵子我们可以直接吃明天的早饭了。”苏青山百般挑剔的说,看样子是饿坏了。

    时辰是有些久,不过哪有这么夸张,依红妆送给他一记白眼球。

    三人落座。

    依红妆的小肚肚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唤,她执起筷子兴奋的宣布:“开动。”

    然而,只有她一个人开动。

    淡漠如水的夜元澈如一尊尊贵的雕塑静静的坐在那里,苏青山也未动筷。

    依红妆不免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空气静谧一片。

    片刻,夜元澈终于出声儿,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膳桌,清脆的声音十分分明,伴随着他有些清冷不满的声音响起:“晚饭……只有这些?”

    “这些?”依红妆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嫌多?”

    苏青山将那记白眼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膳桌上。

    三碗稀粥,一小碟咸菜。

    “俗话说,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晚膳应该吃点清淡的,最好呢也不要吃太多,我这是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着想啊。”依红妆开始为自己辩解,而后推销自己的厨艺,赞不绝口的夸奖起来:“瞧瞧,瞧瞧,多健康,多营养,多美味。”

    夜元澈打断她的话,清冷的视线落在了那叠咸菜上,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腌萝卜条。”依红妆道。

    “破咸菜。”显而易见,夜元澈对腌萝卜条并不感冒。

    一句‘破咸菜’让依红妆不乐意了,她随即反驳:“这是萝卜,萝卜懂不懂,萝卜最有营养了,小兔子最愿意吃萝卜了。”

    “所以呢?”夜元澈淡淡的反问。

    “所以多吃萝卜有好处,还可以像小兔子一样跑得快。”依红妆呆萌的解释。

    “不需要。”夜元澈将丑陋的腌萝卜条从自己面前推开:“我会轻功,跑的比它快。”

    依红妆忽然好想笑,夜元澈是在跟兔子比谁跑得快么?

    既然没有山珍海味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苏青山夹起一筷子腌萝卜条塞进嘴里,还未在口中温热的萝卜条很快的被苏青山吐出来,嫌弃的看着依红妆:“小书童,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还有满嘴的沙子呢。”

    “沙子?”依红妆疑惑的反问,她决定亲自尝试一番,于是,她执起筷子自信满满的吃了一口,随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呸呸呸,这怎么回事,泥巴的味道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什么?泥巴?”夜元澈和苏青山瞠目结舌。

    依红妆被他们两个人激动的反应吓着了,她缩了缩肩膀:“对啊,怎么了?以前我爹爹带我去山上打猎的时候,我们经常架起火来把野山鸡埋在土里烤熟,我爹爹会在野山鸡上涂泥巴来增加味道。”她说的振振有词。

    她的智商好感人。

    苏青山几乎快哭了,满嘴的沙子让他好生难受,他吐掉后赶忙端起粥喝一口压上一压,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啊,那粥压根儿没熟。

    “小书童,你想害死我啊。”苏青山的脸拧巴到一起。

    夜元澈蹙眉,执起勺子将粥搅合了一番,硬硬的米粒还在上面漂着,他不由得反问:“你会做饭么?”

    依红妆特诚实的摇摇头。

    夜元澈忍了,又问:“知道什么是做熟么?”

    依红妆小鸡啄米的点点头,她叹了口气,不敢再喝那粥,苏青山都已经赴汤蹈火了,那就够了:“唉,我也不想啊,那个柴火啊我生了好久都生不起来。”

    “那你是怎么将这顿饭做下去的?”夜元澈十分好奇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眸子变的晶亮,似乎还蕴着一抹自豪:“我没用柴火生火。”

    听及此。

    夜元澈感到了一丝丝不安:“那你用什么生的火?”

    “画轴啊。”依红妆脱口而出。

    话落。

    夜元澈整个人石化了,他如窜天猴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朝自己的屋子奔去。

    紧接着,一声如翻涌的海浪般的嘶吼声破窗而出:“依攻!”

    依红妆的肩膀一抖,吐了吐舌头,该来的总要来的。

    “我的画轴呢!”夜元澈暴跳如雷,整张脸如被黑煤炭浸泡过似的,阴沉的让人不敢直视,那双鹰隼的眸子犀利如剑直直的逼视着依红妆。

    她鼓着小腮帮,手指头不安的戳着它,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早已燃成灰烬的火堆:“那儿呢。”

    早已驾鹤西去,呜呼哀哉了。

    夜元澈的拳头死死的攥着,攥的咯嘣,咯嘣直响,昭示着他现在愤怒的怒火:“依攻,我看你是想找死!”他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副画轴对他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那里面有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他每每夜里都会看上一个时辰进入香甜的入眠,然而,这一切却全部被依红妆给毁了。

    “二公子,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依红妆知道自己性命不保,急忙离他老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一掌拍死。

    他的牙冠紧咬,愤怒的模样也英俊的让人挪不开眼,他闭了闭眼,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指着膳桌上的粥说:“若是不想死,就把这些粥和你的兔子萝卜全都吃光。”

    两者有关系么?依红妆奇怪的想。

    结果,夜元澈用剧烈的摔门声来回应她:有关系。

    明显的出气嘛。

    依红妆一边叨咕着‘不能像恶势力低头’一边咬着牙喝光了她的那碗粥,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儿咬着跟石头似的萝卜条,不禁怨声一片:“难吃死了,兔子怎么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她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关兔子卵事?

    苏青山笑的前仰后合的,依红妆愤愤的瞪他一眼:“祝你夜里拉肚子,拉到虚脱。”

    乌鸦嘴的灵验全部降临到了苏青山的身上。

    果真。

    稀疏星星的深夜里,苏青山的房门总是‘吱嘎,吱嘎’的响起,一抹黑色的身影一趟一趟的孜孜不倦的来回奔跑。

    如此一来,弄的夜元澈和依红妆也无法歇息。

    一盏明亮的烛光悄悄的夜里燃起,如月亮美人儿的笑容散发着暖暖的光芒。

    夜元澈的那扇门被推开。

    一双暗纹缎靴踏出来,月白色亵裤下的腿修长而又笔直,他的腰身精壮,松松垮垮的中衣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挂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他深凹的眸子带着倦意,瞳仁若飞雾流烟,薄凉的唇轻启,望向恰好从茅房回来的苏青山:“怎的了?半夜折腾什么?”

    苏青山捂着肚子,整个人脸色十分差:“公子,我……我拉肚子了。”

    靠在门口的依红妆拢了拢外罩,扑哧笑了出来,嘿嘿,没想到自己的话如此灵验。

    笑声有些突兀,苏青山举起拳头佯装要揍她,依红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夜元澈哑着声音唤他:“过来,我这儿有药,你服下。”

    “谢谢公子。”苏青山搓着大掌进来。

    这么一折腾依红妆困意全无,她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二公子,我也想进去。”

    “你进来干什么?”夜元澈一只脚拦在门槛儿上:“也吃药么?”

    “不。”依红妆乐呵呵的摆摆手:“我想看他吃药。”

    “……”夜元澈有些无奈,她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不等怎样,她灵活的小短腿儿‘嗖’的跃过他的大长腿跳了过去。

    梨花木桌前,置着一盏油灯。

    夜元澈寻了一瓶药粉递给苏青山,依红妆托着下巴望着苏青山煞白的脸色,明知故问的问他:“药好吃么?拉肚子好玩儿么?”

    一粒药差点儿把苏青山呛死,他吞下药和水,伸出手在她头上一拍,忽地想起什么:“你怎么没拉肚子。”

    “我肚子坚强。”依红妆拍拍自己的小肚肚,其实她压根儿没喝,含着一口直接吐了。

    苏青山瞪她一眼,依红妆紧接着扇忽着小手反驳:“你身上好臭,全是大粪的味道。”

    “难道你尝过?”苏青山反问他。

    依红妆的小嘴儿张的大大的,一副‘你好恶心’的神情看着苏青山。

    “苦的。”夜元澈忽地插嘴。

    “啊?”苏青山和依红妆无比惊讶的看向一脸淡然的夜元澈。

    泰若自然的夜元澈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天下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例如,头发是苦的,头垢是咸苦的,耳垢是咸苦的,膝盖垢是甘咸的,人粪是苦的,人尿是咸的,葵水是咸的,人精是甘的,齿垢是咸的,脑盖骨是咸的。”

    一番话惊呆了依红妆的下巴,她瞠目结舌的望着夜元澈,竖起一个大拇指:“二公子,你口味真重。”

    夜元澈知道她想歪了,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儿:“没文化真可怕,这些都是我从书籍上看到的。”

    “什么书?给我也看看呗。”依红妆揉了揉被他戳过的地方。

    “你能看懂?”夜元澈嫌弃的挑眉。

    她不服气的撇撇嘴:“那就给我一本带图画的书呗。”

    “没有。”夜元澈倦意浓浓敷衍道。

    “小气鬼。”依红妆嘟囔。

    夜元澈揉了揉鼻翼,话锋一转,淡淡道:“有倒是有,不过不适合你看。”

    “什么?”好奇心害死猫的依红妆探出小脑袋问。

    “金.瓶.梅。”夜元澈慢条斯理的说。

    苏青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那是什么?图画很多么?”依红妆懵懂的不耻下问。

    夜元澈瞄了她一眼,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不懂,他不打算将她带入歧途,于是转移了话题:“快过子时了,你们快回房歇息去吧。”

    “二公子,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是金.瓶.梅?从哪儿能看到?”苏青山拽着扯着脖子吼的依红妆离开了夜元澈的房间。

    声音缓缓的空中萧瑟,淡淡,消失。

    橘色光芒的屋子里,夜元澈宽衣解带,露出自己健硕的胸膛,他喃喃自语:“金.瓶.梅。”

    他的耳根有些发烫,整张脸如被火烧灼了一般,他有后宫佳丽却不知鱼.水.之.欢是何滋味儿,苦笑了一番他抱着薄被睡下了。

    *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晨曦徐徐拉开了蓝天的帷幕,一个绚丽的清晨带着温暖和煦的阳光降临在四合院里。

    鸟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被一道山里弯的豪迈歌声打破:“呦嘿,情姐下河洗衣裳啰,洗衣裳啰,小爷我做早饭啰,做早饭啰。”

    睡的酣甜的夜元澈被这阵阵呱躁的声音吵醒,他用薄被捂住头,但是那刺穿耳膜的声音却依然如噩梦一般伴随着他。

    他忍无可忍,翻身将薄被踹在地上,声音沙哑的如砾石:“是谁在外面呱躁?”

    忽地,歌声戛然而止。

    夜元澈满意的重新躺了回去,紧接着,他的木门被人猛的推开,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小笼包味儿朝他疯狂的奔来。

    定睛一看,竟是依红妆那个小疯子。

    她左手拿着铲子,右手拿着汤勺张牙舞爪的扑向他,凑到他耳边大喊:“二公子,起来了,吃饭了,太阳晒屁.股了。”

    天啊,苍天啊。

    夜元澈苦哈哈的推着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赤.裸着胸膛,指着她,颇为严肃清冷的警告她:“滚出去,现在,否则我代表太阳消灭你。”

    “啊……”依红妆忽地大惊小怪的尖叫。

    夜元澈有些精神衰弱了:“鬼叫什么。”

    “你……你怎么不穿衣裳呢。”她立马捂住小脸儿,但是却从手指缝儿里偷偷窥视着他健硕的好身材。

    “疯子。”夜元澈咒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亵裤松垮的挂在腰间,他的声音邪魅的好听:“你睡觉的时候穿衣裳啊?”

    依红妆脑袋一热:“我穿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