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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触即发

作者:爱琴海的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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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浅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会议室的,大概是刚才的一幕太过震撼,搅得她的大脑翻天覆地的混乱。

    “董事长,已经准备好了。”

    董事长?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是董事长?

    可不管她信不信,之后上来的那个人确实叫他董事长。

    不得不强迫自己理一理有些混乱的思绪。

    首先,这栋大楼只有宁氏一个公司,且门禁很严。其次,召开董事会这样的日子也不至于接待其他公司高层。

    那么,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宁氏接班人,宁文卿的亲侄子,未来宁氏的当家人——

    宁朗?

    原来,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

    “再见。”临走前他再度开口,声音低沉好听,却仍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

    被宁朗留下的何浅一个人犯起了糊涂。

    其实她很早就想见宁朗,毕竟他刚回国,不比自己了解当前局势。宁文卿与何振东死后将那么多股权转让给她意味十分明显,她要做宁朗留在宁氏的后盾,给他百分之百的支持。

    她也料到宁朗会找她,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很显然他早就知道她。

    可是为什么,他跟她见了面却又什么都不说?

    “宁朗?”何浅低低地念一念被写在拟任名单最首位的他的名字,忽然觉得一筹莫展。

    董事会上,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

    “何董事?何董事?”思绪是被旁边坐着的女人打断的。

    她是宁氏除去何浅唯一的女股东,姓孙。似乎对此次董事会格外看重,大概是知道何浅的底细,一直极力找话题跟她闲聊。

    何浅有些反感她的过度热情,但又不得不坚持着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去。

    “听说咱们新任董事长跟你一样也是年纪轻轻呢,如今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何浅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很擅长四两拨千斤,“您客气了。”

    孙董事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谦虚,“何董事不愧是何家出来的人,说起话来就是言简意赅。”

    何浅笑着应,“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哈哈,额,何董事还挺幽默。”

    何浅继续噎人,“蒙您夸奖。”

    “……”

    这边孙董事估计正想着怎么才能继续接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呢,那边会议室大门已经被打开,宁朗被一大帮人簇拥着进了门。

    依旧是那身藏蓝色西装,少了些戾气,但又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其余人见到他果然都正了正神色,你来我往中便已交流了各自神色。

    何浅跟着身边的几位董事一起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宁朗的反应。

    刚才在顶楼已经见过,何浅多少有些了解他性格,可在这种场合却还能保持从容不迫,他倒还真是让何浅刮目相看了一下。

    如出一辙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宁家作风。

    宁朗步子迈得不大,身后的律师助理也不快不慢地跟进来。他并没有跟董事们握手,但在经过大家的时候礼貌的点头问好,虽不热情却也没有失了礼数。

    时间刚刚好,他落座的时候恰好下午三点。

    “大家好,我是宁朗。”

    伴随着他的自我介绍,他很快直奔主题。

    “今天召开董事会的目的有三:

    其一,希望今后各位能够秉诚合作,为宁氏,为底下数万员工,精诚至上,共谋福利。”

    讲到这里,他身边的几位同行的开始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就顺势鼓了几下,算是应景地给了面子。其实在何浅看来还蛮冷场的。

    宁朗却毫不在意,继续接下的话题。

    “其二,作为宁氏新任ceo,我很有必要与大家会见一面,尤其是曾为宁氏鞍前马后的各位董事。今后作为宁氏一分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监督指出。”

    “那是自然,宁总客气了。”坐在他左手边的许董事接话,他看起来很面善,何浅对他霎时多了几分好感。

    宁朗冲他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

    “其三,我姑姑宁文卿于一周前车祸身亡,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她作为宁氏前任当家人,针对宁氏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还请各位给我时间,待我处理完姑姑后事再做交代。”

    至此,他起身向着在座所有董事鞠了一躬,态度不卑不亢,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坐在何浅身旁的孙董事不由叹一声,“这孩子年纪轻轻,气量倒是不小,不愧是宁家人。”

    宁朗年纪是轻,除了何浅之外的董事会成员又全部都是长辈级别的人物,说实话今天的会议其实十分艰难。这也正是管家之前对他的担忧,他太过年轻,又初来乍到,接下的位子虽不至于是烂摊子可也是烫手山芋。此种状况下,他不能过于立威,谦逊却又不能失了威严。

    他做的很好。

    何浅感叹。

    ……

    这一席话下来,宁朗说话铿锵有力,逻辑清晰。语气更是不卑不亢,说话间将在场的董事会成员全都扫视一遍,自始至终不变的神情,却又带着笃定的气迫,逼得人不得不躲开他的目光。

    何浅估计是在场唯一一个与他对视一眼就撇过头去的,也不是害怕,大概是刚刚才见过,又或者因为他竟然一口叫出她的名字,总觉得这人太过深藏不漏,满脸的睿智沉稳实在与年龄不符。那种被人窥伺的不安感太强烈,让人忍不住想要躲避。

    这个男人眼睛很利,莫名的吓人。

    以前何浅觉得何受业很厉害,她陪着他出席过几次活动,也算见识过场面的人。那时她认为何受业的从容不迫十分让人钦佩。后来她又跟着何振东宁文卿参加过公司年会,偶尔避不开了也会参加几次董事会,当然也会被宁文卿的手腕深深折服。可今天,他却被宁朗的一席话外加几个眼神就镇住,悄悄地环顾一周,原来那几位老江湖也都是面色不定的互使眼神。

    几个眼神落定,果然宁朗身边的一位董事忽然就开了口。

    “邵家两位董事没有出席吗?怎么也没看见陈董事王董事?”

    另一位董事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话:“邵氏两位董事目前正在国外,陈董事和王董事身体不适没能及时赶过来。”

    这理由找的,连何浅听着都觉得牵强。

    “恩。”宁朗倒是表现得很淡定,似乎也并不意外,“身体不适自然需要休养。”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宁朗避开了邵氏两位董事不谈。席间全是老江湖了,他不谈大家也就权当没留意。

    “宁总这次学成归国,对于宁氏的发展都有些什么想法?我们被圈在国内太多年,都是些老顽固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的头脑了。”坐在何浅对面那位面色不善的张董事首当其冲,照旧开始发难。

    何浅叹一口气,她就说怎么感觉今天开会不像开战,原来是张董事还没发言。

    “想法自然是有的。”宁朗不紧不慢地见招拆招,“等到下次董事会,我一定会与各位长辈讨论。我想今天在座的各位出发点应该不在于此,更何况还有不在场的董事,说与不说都有不便不是么?”

    对于他的一针见血张董事显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着应:“也是呢,邵董陈董他们都不在,谈了也未必有用。”

    三言两语这董事会的大权方向也就展露无遗了。

    坐在何浅身边一直没出声的孙董事却忽然呛声,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邵董事他们不在不还有何董事?咱们这些长辈总不能因为人家何董事年纪轻就小瞧了人家去吧。倚老卖老在如今那可是人人唾弃的,怎么说何董事现在也是宁氏除宁总之外的最大持股人。”

    何浅还真是被她的一席话说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孙董事话唠是话唠了些,但是话锋却还是正的。

    “恩?”宁朗此时将头转向何浅,认真道:“何董事我自然是认得的。”他忽地向着何浅一笑。

    何浅一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回以一个硬挤出来的假笑。

    不是她不想笑,实在是这气氛,她想笑也笑不出来啊。

    边笑还边暗骂,宁朗出招也忒不按套路来了,拉她下水倒是提前说啊,这可让她怎么接?

    “既然邵董他们不在自然还是要顾及的,毕竟几位也是宁氏脊柱。”宁朗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回去,仿佛压根没瞧见何浅快抽了筋的笑,继续道:“何董事毕竟年轻,好在宁何两家关系不菲,自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而生事端。”

    何浅立马察觉到对面的张董事和旁边的孙董事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连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刚才的气氛实在有些剑拔弩张,话里话外这形势也挑的差不多了,估计这些人原本是想给宁朗一个下马威来着,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应付得这么好。

    这种场合实在让人觉得累,何浅理解不来这些人,明明劳心伤财,为何偏偏还有人这么乐此不疲?

    暗自扫了眼四周,果然其他董事又是一脸笑意地相互客套起来。明明是笑着,可又明显未达眼底,而她再瞅一眼宁朗,没曾想他也恰在此时看向她。

    何浅吸一口气,这次不再躲避,以微笑回应。

    既然他把态势已经摆上桌沿,她又何必小心翼翼。

    不过在这种场合,即便她想小心翼翼,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眼见这一幕的孙董事这下坐不住了,立刻开口发问:“何董事,你跟宁总很熟吗?”

    她早就听说何浅与宁氏关系不一般,也知道她成年后就是宁氏股东,现在之所以股权暴增也正是因为何振东将自己的股权临终转让,传言宁朗一直在国外生活,并没有见过她,可看他俩的样子,似乎又有那么点猫腻。

    难道说,她那些小道消息都不可靠了吗?

    还是这个何浅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惜还没等何浅想好应该怎么回答,一个更不识时务的声音就响起来。

    是对面的张董事:“孙董事,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何董事可是跟宁总住在同一屋檐下,怎么可能不熟呢。”

    何浅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话中有话,毕竟见惯了他们的唇枪舌剑,这点小刺激她还是无所谓的。然而眼睛却还是不自觉的看向宁朗那边。

    他正结束了与其他董事的对话,起身说着些什么。看了眼何浅,他开口,声音放大。

    “各位董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吧,想必各位也是累了。”说到这里他转头与何浅对视,“恰好我与何董事有约,就不陪各位董事了。”

    何浅耳边清晰地听到倒抽气的一声。

    看来孙董事这关是不好过了。

    对于宁朗的自作主张,何浅很快就适应了,倒也配合。毕竟一会回了家也还是要见面的,总不好在这里撕破脸。不过,这人还真有宁文卿的老将之风。

    “哦?”张董事却是笑容加深,“宁总与何董事关系果然不一般呢。”

    宁朗神色不变,暼了他一眼,淡淡地,“张董事见笑了。”

    何浅跟着他站起身,没有说话。

    之后便是一干人等的客套话,宁朗虽不至于太热情,却也应付自如。

    片刻之后,何浅跟着他上了司机的车,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司机比起宁朗更熟悉的反而是她,可看他二人神色,只能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车开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何浅只觉得气氛简直压抑致死。宁朗原本在董事会上就不怎么笑,这下可好,完全不笑了。说实话,他板着脸的样子倒也不吓人,只是让人觉得胸闷。

    真想感叹一句,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宁氏气场。

    “额,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终于,何浅再也忍不住,选择打破僵局。

    “墓园。”

    “墓园?”何浅却是惊讶。看来他这是要去宁文卿何振东的墓。

    他垂下眼,对于何浅的疑问置若罔闻。

    时间仿佛冻结了般,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何浅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这才咬紧牙,努力平抑了一下:“宁朗,你今天在董事会上的意思,是让他们知道我的站位吗?”

    宁朗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

    他静静顿了片刻。

    “这是姑姑的意思。”

    何浅叹口气。

    是啊,宁文卿大概早就料到这场股权之争,也明白宁朗回国后会遇到怎样的境况,所以她才会提前立好遗嘱的吧。

    “你今天是故意在顶楼等我的吗?”

    “不是。”不过宁朗确实是打算提前见她一面的,没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了。

    “哦。”

    何浅再叹一声,跟这人说话太累了。

    车子行进拥挤的车流,司机开得很慢,何浅朝外面探了探头,恰好发现宁朗一直盯着的某个角落。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是她兼职的学校。

    再看一眼宁朗。

    是……巧合吗?

    他怎么会认得这里?

    忽然就想起宁文卿。

    “何浅,你不要把这里当成一个临时靠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们都是好孩子,宁朗也是。”

    无限感慨。

    很久很久之后,何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地:“你能去看他们,他们该是高兴的,之前就一直念叨你,说是很想你。”何浅顿了顿,“宁朗,我还没欢迎你回国,作为宁家的一分子,我应该替他们跟你说一声:欢迎回家。”

    停了好久。

    宁朗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说:“谢谢。”

    可之后却又继续面无表情的沉默。

    何浅好不容酝酿出来的那点泪意就这么没了。不得不说在煞风景这方面,宁朗确实是所向披靡的。

    “关于姑姑的死,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要查吗?”何浅看向他,“他们的死。”

    宁朗终于睁眼看向他,静静的,只吐出两个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