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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家庭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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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节的时候,要么就是我爸爸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吃完了晚饭,妈妈说我有东西送给你。我以为是给我的,就说什么东西?妈妈说不是给你的,是给爸爸的。爸爸笑着说快拿出来吧。早知道你有礼物送我。妈妈说你不猜猜是什么?爸爸说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妈妈从我的卧室里捧出一个精美的方形礼盒,上面还系着丝质的蝴蝶结带。她把礼盒推到爸爸眼前,让他自己拆开。爸爸亲自动手,缓缓地地解开了蝴蝶结带。精美的包装盒中,是一个精致的长方形金丝绒笔盒。打开笔盒,里面放着一支光华闪耀的黑色钢笔。钢笔通体明亮,仿佛晶莹剔透的上好黑曜石。”

    “爸爸欢喜快乐,如获至宝。他一边抚摸着钢笔一边埋怨妈妈怎么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妈妈笑着说好马配好鞍,神笔书江山。爸爸说他又不是马良,何用神笔?妈妈说你不是马良胜似马良,你是张良。爸爸笑着说张良好,急流勇退解甲归田,能从刘邦手下活着老死,可谓善终。我听不懂他们说话,但我认识那支笔。于是我问妈妈是不是从芭比娃娃家的店铺里买的?妈妈说没错。爸爸说好呀,你们娘儿俩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快告诉爸爸。我说妈妈一看见这支钢笔就要买给爸爸,因为妈妈喜欢钢笔,妈妈喜欢爸爸。”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打发我回房睡觉了。”

    “噢~”他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

    “直到现在爸爸还用着这支钢笔。去年北上时我去他的单位找他,他正在办公室书写材料,我一看用的还是早年那支笔。现在的人谁还用老式钢笔?不都是签字笔和自来水笔?只有他还老老实实地用着墨水钢笔。”

    “怀恋念旧。”

    “才不是!”我笑道,“他连墨水瓶都舍不得扔,何况是进口钢笔?他就是勤俭节约,节俭惯了。”

    “睹物思人。”

    “更不是!”我嗤道,“他们好便好的要死,断便断的干净。他们俩是痛快人,绝不会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夫妻一场,中间还有一个你,怎能断的干净?”

    “我父母都是要强的人,两个人既然决定分离便绝不可能重新回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真的再没有联系,不论是过年过节还是大事小事,甚至我爷爷奶奶过世,甚至我姥爷过世,我出国留学,他们真的做到了再无往来。”

    “爱之深……”

    “他们真的是很有自尊的人,尤其是妈妈,对爸爸再娶这件大事没有发表一丝言论,更没有恶毒的诅咒和谩骂,这点真的不容易。对比其他离婚家庭,我父母真的做到了好聚好散。”

    “确实不易。”

    “起初那几年,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不出门也不工作,天天待在家里给我洗衣做饭。她不太跟我讲话,也不跟姥姥姥爷讲话,亲友上门了不欢迎不搭理。她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起来了就干活,干了活就做饭,做好饭去洗衣,洗衣完收拾家。日复一日,机械循环。还好她的单位恩待她,特许她停薪留职。”

    “那时候做饭会做好久,我饿的肚子痛,忍不住去厨房找她。推开门一看,抽油烟机响着,水龙头开着,一片冰火冷灶,她坐在地板上,将脸埋在膝盖上哭。”

    “我跪在她身旁,张开臂膀怀抱她,伸出胳膊搂住她,脑袋枕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她的背。她有时候会哭地很大声,有时候会呜咽抽泣,有时候没有声音,只是全身抖个不停。之后会用流水洗一洗脸,通常洗很久,然后擦干脸给我做饭。”

    “做饭也是心不在焉,那时候还不是天然气,都是瓦斯罐。她打火打好久,不停不停地转动煤气灶开关,我起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是阀门没开。从那以后,每次做饭前我都会替她拧开总阀,之后再关掉。你拧过煤气阀门吗?特别紧特别难。我为了转动阀门手都摸出水泡了,我把全身的劲儿都使出来还是拧不动,我挣扎得脸红脖子粗,胳膊酸手腕痛,还是不得要领。我再试一次,两只手按着总阀又是摇又是晃,结果用力过猛重心失衡,瓦斯罐轰然倒塌,咣当一声砸在了我的身上,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我的腿上。”我无奈地耸耸肩。

    他缄默不语,面色沉重地盯着我。

    “我妈妈闻声赶来,惊呼尖叫,一边将瓦斯罐立起来一边把我搂在怀里。她又是亲我又是抱我,又是挽我的裤腿检查我有没有伤着,又埋怨我好端端的碰瓦斯罐做什么?我不回答她便生气,责备我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只好说你等下要做饭,我想替你把瓦斯罐打开,这样你就不用一直转一直转煤气灶开关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又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不停转动开关,而且在瓦斯罐阀门上盖了一条毛巾。”

    “这样安全不漏气。”

    “有一次放学回家,那是秋冬季节的晚上,天黑的早,我打开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黑灯瞎火。我立马将家里的大灯小灯通通打开。不管是厕所的灯,厨房的灯,乃至所有的台灯。我本想着灯亮后我的胆子会强大,没想到灯越明亮内心越害怕。我十分恐惧,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妈妈,甚至打开了所有的衣橱柜子,我希望妈妈会跳出来搂住我,告诉我她是在和我捉迷藏,可是没有妈妈的影子,一丝也没有。我的心开始发慌,我的腿开始发软,我的全身都在冒冷汗,我的汗毛全部立起来,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我听见了咯噔咯噔的声音,这恐怖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我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是我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架,惊慌颤抖。我感觉我很痛,仿佛有搅拌机在搅我的肉,有碎石机在碎我心。我疼痛的难以呼吸,只能一下一下用手掌用力地击打着我的心口,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我越不愿意想,这种念头便越发强烈。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一定来自魔鬼,它向我声嘶力竭地哈哈大笑,继而冷酷无情地向我宣布真相,它说,你被你妈妈抛弃了。”

    “她去哪了?”

    “后来我就晕倒了,病的很严重,又是昏迷又是呕吐,一直高烧不退,等我从医院清醒过来时,我妈妈,我姥姥姥爷,好像从死门关走了一圈。”

    “我没有问她那天晚上去了哪,几点回来?她也没有跟我提,只是抱着我哭,一遍一遍地亲我,一遍一遍地跟我说对不起。我搂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不过下次你出门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写一张留言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几点回来?姥姥姥爷抱着妈妈和我一起哭了一场,老的小的,白发黑发。之后我就出院了,从那以后妈妈就好了,一点一点,逐渐逐渐。”

    海风阵阵,凉风习习,吹起我的长发轻舞飞扬。他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掌心温暖,我的肩膀我的心,都能感受到。

    “没过几年妈妈就重回学校教书了,她把生活重心放在了我和工作上面。她每年都是先进教师,这么多年一次没落过。”我为妈妈感到骄傲自豪。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不对,时间不是,你才是。”

    “我特别感谢我妈妈对我的不离不弃和呵护关爱。他没有对我恨屋及乌,没有对我言语暴力,更没有把对我爸爸的怨恨转接在我身上。她的口中没有一句对前夫的苦毒的咒骂。这一点我很感激她,很敬佩她。她没有摧毁爸爸在我心中的形象,没有逼迫我和爸爸断绝关系,没有打我骂我,没有苦待我,反而呵护备至,更加宠爱。”

    “伟大!”他感概。

    “她那时候年轻,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女人的风情年华,有许多人跟她介绍对象,她毫不考虑。别人劝她说放下吧,你和元元爸爸缘分尽了,她都再婚另娶了,你还打算为他守活寡?妈妈说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有工作,有工资,有老屋,为什么非得找个男人过日子?我的钱足够我们母女二人生活,为什么要让我女儿管陌生人叫爸爸?让我女儿看着别人脸色生活?她一一回绝跟她做媒的人,如此这般,久而久之,外人看出妈妈是铁定了心带着我单过,渐渐撮合亲事的声音小了,慢慢就消失了。”

    “不容易!”他唏嘘。

    “可不是?我妈妈是师范出身,又是独生女,自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是姥姥姥爷娇惯长大的。历史运动中,她们一家因为成分干净没有受到冲击,也算是一帆风顺的长大。和我爸爸结婚后,家务都是我爸爸主动承担,再加上我爸对吃饭不讲究,有一碗面就行,因此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平静安稳。”